呼呼~呼呼~
临近秋末时节的夜风已经有了些初冬的冷意。
当我靠在院子里的矮松上,身体在这夜风中微微发抖时,我感到了胸中一阵难言的刺痛,却并非是因为这夜风的寒冷。
我会在这样一个繁星如洗的夜晚里,久违的坐在庭院中遥望星空的事情,已经记不起那是多久以前了,也许是两年,也许是更久,但我唯一想明白的事情,也只有自己对于陆雨宁的心情而已。
只剩下心中一份朦朦胧胧的心情在告诉着我,自己已经渐渐恋上了这个沉默羞涩的女孩。
这时,陆雨宁的模样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默默看书的她,洋溢着笑脸的她,悲伤流泪的她...仿佛想要永远守护在她身边的心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海,却又在宛如秋风之间...好像错过了珍贵的东西。我的心中隐隐刺痛着,反复提醒我,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就当那是一场梦吧
她当时是这样对我说的,在那天台上,留下了一句之后,转身消失在了仿佛我永远也追赶不上的世界里。
“真的,只是梦吗...”
我眷恋着的同时,也为这现实而伤感。
“阿然?...”
就在这时,隔壁家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在那里干什么呀?”
偏过头去,我发现穿着睡衣的洵,正靠在房间的窗台边上,疑惑的目光向我投来。
“看不出来吗,当然是在看星星啦。”无精打采的回答她。
“是那样吗?你等一等!...”
说完这句,她不知怎么的,转身跑进了房里,叮叮匡匡的传来了一阵响动之后,穿着睡衣的洵,已经冲出了家门,来到了我家的庭院里,在我的身旁坐了下来。
“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看过星星了呢!”
“你不是直到去年的时候都还像个小学生一样,晚上大吵大闹的不睡觉,抱着个枕头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嘴里还说些什么“一定要目击到UFO”的吗?”
听了我这话,我这青梅竹马的女孩明显不满了起来,嘟着嘴开始嚷嚷起来:“不要把人家说的像个笨蛋一样的啊,而且,你也说的太过分了吧,难道非要向你一样,只知道闷在家里读书才算是正确的事嘛,说起来,今天你怎么肯出来了啊,明天要考试的吧,实在是可疑喔?”
叽叽喳喳,像只小猫一样说了一大堆没头没脑的话,直到最后,她才算是说道了问题的重点。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神,也是会偶尔打盹的吧?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我回答道。
洵一定不会接受我这话的吧,就算是总爱说些笨蛋话的她,其实也是十分聪明的女孩子。我可是非常了解名叫李洵的这个个体。
“骗人,明明就是心情不好的吧,你呀,不高兴的时候总是会像现在一样皱着眉不想说话的吧?”
她说着,双腿跪坐了在了我的身旁,显得格外认真的紧盯着我。
“果然是和宁宁酱发生了什么吧?从早上开始,你们就感觉怪怪的喔?”
“有吗?”
我嘴上不肯承认,但心里其实很明白,事实就像她说的一样。
“你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吗?”她反问,我却回答不了,只能任她继续说下去:“只要不是笨蛋,一眼就能看出你们两个有问题,虽然你一直不承认自己和陆雨宁的关系,但事实上,你们就是朋友的关系。有时候就连我都会嫉妒,阿然实在是太偏袒宁宁酱呢...”
遥望着星空的洵,脸上浮起了浅浅的笑容,虽然是笑着,却让我觉得有些悲伤的样子。
一缕夜风拂过,我不禁打了打哆嗦,看见洵只穿了一身睡衣就跑出来,我也不由得有些担心。
“洵,果然还是回去吧,小心会感冒的。”
我说着,正打算起身回家里去的时候,却被洵那小巧有力的手掌给抓住了臂膀。
“哪,阿然,可以再待一会儿吗?就一会儿吧...”
洵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带着恳求般注视着我的时候,就像是快哭出来似的,让我没办法拒绝得了她。
“你怎么了?...”
我坐回了原地,有些担心的问她。
“我都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和阿然一起坐在庭院里看星星了...记得小时候,我们都会这样坐着,还有小婷也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像这样的,一边看着星空,一边希望着能够发现UFO帮我们实现愿望什么的...直到大半夜被妈妈骂了,也不肯回家睡觉呢...真的,好怀念呢!”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吧?而且,即便我们真的相信,也不可能有UFO的吧?”
“被阿然这样一说,感觉自己儿时以来的梦想都幻灭掉了。”
洵的脸上装出悲伤的模样,可那模样实在太傻了,让我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哪有那么严重啊?”
“就是有!就是有!”小孩子一般嘟着嘴,洵不服输的大喊起来。
说着,洵挪了挪脚下,贴着我的臂弯,将头靠在了我的肩上,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哇哇哇!真暖和呢!~”
“知道冷的话,乖乖回家去不就好了嘛?”
明明我是好意,可她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唯一让我意外的是,她居然没有立刻向我发脾气。
“你这个大笨蛋...”
只是喃喃的在嘴巴骂了我一句,虽然是责骂的话,却显得太过温柔了一些。
“为什么突然又要骂我,总是笨蛋笨蛋的叫我,要是真的变成笨蛋了,可要追究你责任喔?”我半开玩笑的说道。
“那我就陪你一辈子嘛...”
也许是没想到洵会这么认真的接上我半开玩笑的话,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但我眼下却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嘛,开玩笑的!是该说阿然属于那种分不清玩笑话的性格吗?”
洵笑着,帮我把心头的不安顿时吹散了。
“你这乱说话的性格就不能改一改吗?”
“才不要呢!”
洵一脸得意的模样,紧靠着我的时候,身体却蜷缩在这冰凉的夜风中,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好暖和呢~”
“被你说的,我都觉得自己像个电炉一样吧...”
“哪~阿然,我问你哦...”洵突然开口。
“什么啊?”
“阿然,你...喜欢上了宁宁酱吗?...”
洵的声音宛若轻铃,落进我的耳中,敲醒了我的乌托邦的梦。
“非要说喜欢的话...应该不止是我...社团里的大家都是喜欢陆雨宁的吧?...”
“阿然,我说的是,异性之间的喜欢,是想要交往的那种喜欢。”洵瞪大了眼睛,变得莫名紧张的盯着我。
我咽了咽喉咙,不知为何的,和此时的她一样,变得紧张了起来,嘴上却不自觉的想要辩解。
“不是这样的吧...你是从哪里看出我喜欢陆雨宁的这种事情...又是什么奇怪的传闻吗?”
“才不是什么传闻呀!只要不是笨蛋都能看出来你的样子!总是用不同于其他人的态度留在宁宁酱身边的阿然,那根本就是喜欢没错吧?!”
洵突然之间的严肃模样吓了我一跳,可是...她干嘛要这么执着这件事啊?猜不透。
“如果...阿然你真的喜换陆雨宁的话,那就去跟她说清楚吧!干嘛要把自己的心意藏着不说呢?”
“可是...”
我想到陆雨宁那时的沉默,心中更加的黯然了起来。
“不要犹豫呀!”洵狠狠的捶着我的胸前,说道:“这可一点也不像是你的样子,喜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要是变成个软弱的家伙,我会一辈子都瞧不起你的哦!”
“可我也说不清楚,或许那还谈不上所谓的‘喜欢’,而且,我也不知道陆雨宁是怎么想的,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也好,宁宁酱也好,都是不坦率的性格,要是多点勇气的话,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吧。虽然我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未来,但如果连努力都没有过,就妄下结论的话,总有一天,阿然你会终生后悔的!”
洵热诚的目光直视向我,仿佛想要将我融化一般的灼热,点燃了我的内心。
“不管怎样...都应该去和宁宁酱说清楚,把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传递给她,去争取不一样的未来,即使失败了也不会后悔,不对吗?”
对啊,没错,我这是在犹豫些什么啊,要是不去努力些的话...
我想到这,向她扬起了一个放心的微笑:“我知道了,总之,这次真是谢谢你了,洵。”
她被我说的脸上一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却也不服输的嘟起了嘴来,道:“不要每次都让人担心呀,要去和宁宁酱和好哦?”
“嗯,一定会的。”
说着,我站了起来。
“那么,你也快回家去吧,小心感冒了。”
“我才没你那么弱呢!”
虽然嘴上还在和我抬杠,不过最后也是乖乖的站了起来,从一开始就是个嘴上不可服输的性格呢,我心中想道的时候,转身向着家里走去。
“哪...阿然?”
毫无征兆的,洵开口了。
“怎么了?”
“如果你喜欢上了宁宁酱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哦?”
奇怪,她这是怎么了?
脸上明明笑着的洵,目中却多了些从没有过的悲伤。一定是我的错觉吧,我如此想到。
“...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呢...我回去了呀。”
她没有回答我,却像是逃跑一般,身影消失在了院子的转角处。
“真是奇怪的家伙...”
我低估着,身影消失在了这片星空之下,就仿佛从来也未曾出现过似的,只留下昨日的一道淡淡影子,在这晚风中,渐渐消弭了。
第二天。午休。
从早上开始,周围的每个人都变得格外的紧张起来。
一片叫苦连天的哀叹中,被挤在无数学生大军中的我,同样也谈不上多好过,看着眼前被试题和答案占领的密密麻麻的考卷,久违的,生出了一种头大的压抑。
“可恶啊...上周浪费了太多时间,根本就没好好的复习...”
我心里很清楚,其实题目算不上多难,当然,这只是对于少部分的学生罢了,对于周围大多数的人而言,只要是考试,就绝对不会代表着什么好事,比起像我这样热衷于考试的家伙来说,他们大概更想要把考试什么的全都扔进分类为不可回收的垃圾箱里吧?
看了看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才刚刚指向10点的时刻,我才发现距离考试结束的时候,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漫长,而我差不多已经完成了这场考试的全被内容陷入了无聊的等待之中。徘徊在教室内做着顺时针公转的监考老师,也是一脸严肃警觉的紧盯着周围学生的一丁点风吹草动。
在这严肃的气氛的两端,老师与学生之间也像是弥漫着无形的硝烟一般,一场无形的对抗战正在紧锣密鼓的开展着。
好在这样的时间虽然漫长,但最后也总算是引来了结束的时刻。
“啊!终于结束了!太好了!”
“可恶啊!我有一半多的题目都还没做啊!”
“那也好啊,我就做了选择题的部分,还都是抓阄的那种!”
“你小子完蛋了,肯定要破记录的啊!”
周围的男生们吵吵闹闹的说着,脸上露出了仿佛刚刚刑满出狱的爽**,或是为了分数的忧愁,或是因为考试结束的喜悦,在他们起劲的吐槽起来了我们国家的教育体制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起身朝着教室外走去了。
这都才第一次呢,至于这么高兴么...
他们是高兴也好,难过也罢,在我看来,就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至于我国的教育体制嘛...我记得曾经有人这么说过:如果有能力去改变现状的话,那就朝着它去努力吧,没有能力的话,那么还不如去努力适应自己对周围的不满。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不过,眼下他们的事情以及这些没什么意义的大道理我一点也不想费心去在意什么,沿着楼梯快速向下进发的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只想要快点见到陆雨宁。
心中压抑着的必须要传达给陆雨宁的话。
不想和她渐行渐远的话。
即便再胆怯也必须要鼓起勇气说出来的话。
... ...
咬着牙,倔强的坚持着必须要坚持的我,用力的推开了社团教室的大门,当着面露疑惑的陆雨宁,以及一脸惊愕模样的李商和洵的面,我开口了。
“呼呼...喝喝...”
“江然...同学?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路奔跑的我,根本没办法好好的开口,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正从胸前汹涌而出,让我能够战胜胆怯和迷惘。
根本不等陆雨宁反应过来,我已经拉着她的手,跑出了教室。
“哎?!江然同学...这是要带我去哪?!”
陆雨宁一边被我拉着跑的同时,脸上有些不安的紧张了起来,却没办法挣开我的手臂,只能跟随着沉默不语的我,一路来到了天台上。
“江然同学...到底有什么事...不然...我可是会生气的!”
陆雨宁像是生气似的皱起了眉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模样。
忍不住的我,笑了起来。
“...抱歉,虽然有些失礼,不过,我有些话,一定要告诉你才行!”平复了呼息之后,我注视着她,认真的说道。
“有什么话,一定要在这里说吗?在教室里不就可以了吗?而且上次我不是说过了吗,那都是误会,都是我的错...”
陆雨宁低着头,消极的声音娓娓传进我的耳中,我却大喊了出来。
“不对的!那不是你的错!”
她似乎被我吓了一跳,目光惊愣的看向了我。
“那都是我的错,全都是因为我的胆怯而害得陆雨宁同学也伤心的我的错!”
“江然同学...”
“抱歉...我本来早就应该坦率一点的。”我鼓足了勇气,咬着牙,在她一脸不知所以的模样下,大声的喊了出来:“我,我喜欢你啊!”
她大概是被我的话吓到了吧,微微张开了嘴,脸颊红彤彤的,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啊...不是,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是另外的喜欢...不对,我的意思是说...”
我慌慌张张的想要向她解释清楚,却越说越乱,心中感叹着就连一向自诩冷静的我,也会有这种手足无措的时候吗?
深呼了口气,我觉得要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
“请和我做朋友吧!”
“我喜欢的陆雨宁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虽然我从没有说过,但我觉得,如果能一直和你在这个社团里,度过这个原本索然无味的校园时代,这,一定才是我想要追寻的未来,所以,请和我做朋友吧!可以吗?”
我一股脑的说完之后,强忍着心头席卷如海浪般的羞涩感,红着脸却依然认真的注视着她。
“江然同学...”
陆雨宁轻声的呢喃,眼泪却大颗大颗的落了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太任性了,总是把麻烦的事情都推给江然同学...才会自以为是的害怕这样下去会被江然同学讨厌...一旦害怕了就想逃跑的我...一点也不明白江然同学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这样的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在赖在江然同学的身边...”
看着落泪的她像个孩子一样的无助,我的心中像是被紧紧攥着般难受。
我走到了她的面前,轻轻的为她抹去仿佛永远也抹不完的泪水,说道:“我也是一样的啊...总是逃避着,不敢去面对别人内心的我,实在是太差劲了,可是,我们约定过的吧,会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帮助彼此,所以我一定会说到做到的,我...我想要和陆雨宁同学...想要和你成为朋友,因为...我喜欢你啊,发自内心的喜欢着你。”
虽然是很让人误会的羞人话,可我还是认真的说出了口,当着陆雨宁有些茫然的面,我淡淡的笑了出来。
“我也是一样的...喜欢江然同学,想要和江然同学成为朋友。”
说着,她破涕为笑,在这秋末的午后,却宛如春风般温暖着我的心底。
“我们,做朋友吧!”
我温柔的注视着她,在这无人的天台,时隔一年之后,第一次,因为一个女孩的出现,再次打开了自己尘封的内心。
这是我们的故事,虽然有时悲伤,有时喜悦,夹杂着一点彷徨和任性的名为‘青春’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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